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聊齋誌異•單道士

2020-05-24 16:23 作者:蒲松齡   來源:《聊齋誌異》   閱覽: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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韓公子,邑世家。有單道士,工作劇,公子愛其術,以為座上客。單與人行坐,輒忽不見。公子欲傳其法,單不肯。公子固懇之。單曰:「我非吝吾術,恐壞吾道也。所傳而君子則可;不然,有借此以行竊者矣。公子固無慮此,然或出見美麗而悅,隱身入人閨闥,是濟惡而宣淫也。不敢從命。」公子不能強,而心怒之,陰與仆輩謀撻辱之。恐其遁匿,因以細灰塵布麥場上:思左道能隱形,而履處必有印跡,可隨印處急擊之。於是誘單往,使人執牛鞭立撻之。單忽不見,灰上果有履跡,左右亂擊,頃刻已迷。公子歸,單亦至。謂諸仆曰:「吾不可復居矣!向勞服役,今且別,當有以報。」袖中出旨酒一盛,又探得餚一簋,並陳幾上。陳已,復探;凡十餘探,案上已滿。遂邀眾飲,俱醉;一一仍內袖中。韓聞其異,使復作劇。單于壁上畫一城,以手推撾,城門頓癖。因將囊衣篋物,悉擲門內,乃拱別曰:「我去矣。」躍身入城,城門遂合,道士頓杳。後聞在青州市上,教兒童畫墨圈于掌,逢人戲拋之,隨所拋處,或面或衣,圈輒脫去,落印其上。又聞其善房中術,能令下部吸燒酒,盡一器。公子嘗面試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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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小傳

《淄川縣誌》載:淄川蒲松齡,字留仙,號柳泉。辛卯歲貢。以文章風節著一時。弱冠應童子試,受知於施愚山先生,文名藉甚。乃決然捨去,一肆力於古文,悲憤感慨,自成一家言。性樸厚,篤交遊,重名義。與同邑李希梅、張歷友諸名士結為詩社,以風雅道義相切劘。新城王漁洋先生素奇其才,謂非尋常流輩所及也。家所藏著述頗富,而聊齋誌異一書,尤膾炙人口云。

作者自誌

披蘿帶荔,三閭氏感而為騷;牛鬼蛇神,長爪郎吟而成癖。自鳴天籟,不擇好音,有由然矣。松落落秋螢之火,魑魅爭光;逐逐野馬之塵,罔兩見笑。才非干寶,雅愛搜神;情類黃州,喜人談鬼。聞則命筆,遂以成編。久之,四方同人,又以郵筒相寄,因而物以好聚,所積益夥。甚者:人非化外,事或奇于斷髮之鄉;睫在眼前,怪有過於飛頭之國。遄飛逸興,狂固難辭;永託曠懷,痴且不諱。展如之人,得毋向我胡盧耶?然五父衢頭,或涉濫聽;而三生石上,頗悟前因。放縱之言,有未可概以人廢者。松懸弧時,先大人夢一病瘠瞿曇,偏袒入室,藥膏如錢,圓粘乳際。寤而松生,果符墨志。且也:少羸多病,長命不猶。門庭之淒寂,則冷淡如僧;筆墨之耕耘,則蕭條似缽。每搔頭自念:勿亦面壁人果是吾前身耶?蓋有漏根因,未結人天之果;而隨風蕩墮,竟成藩溷之花。茫茫六道,何可謂無其理哉!獨是子夜熒熒,燈昏欲蕊;蕭齋瑟瑟,案冷疑冰。集腋為裘,妄續幽冥之錄;浮白載筆,僅成孤憤之書:寄託如此,亦足悲矣!嗟乎!驚霜寒雀,抱樹無溫;吊月秋蟲,偎闌自熱。知我者,其在青林黑塞間乎!康熙己未春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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