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以前怕沒人關注，現在怕有人關注。」某B股公司相關負責人王剛（化名）告訴中國證券報記者，「以前無人問津，B股成交慘淡，盼望大家好歹看一眼。結果市場大跌，終於受關注了……」

B股連續兩日下跌引發熱議。近年來，國內資本市場對外開放程度越來越高，而B股卻被邊緣化：交投清淡，流動性匱乏，融資功能缺失，且轉板困難重重……深陷窘境的B股該何去何從？

深陷邊緣化窘境

「2015年追高被套牢後，我都快忘了自己還有B股賬戶。交易軟體彈窗提示，我才想起這個賬戶，但竟然是以暴跌的方式。」已有近20年B股投資經驗的老王告訴中國證券報記者。

作為中國資本市場發展初期吸引外資的重要方式，B股曾給投資者帶來很多美好回憶。

2001年2月19日，B股對內地自然人開放。受此刺激，B股走出一輪暴漲行情。上證B股指數從80點一路上漲到2001年6月1日的241.61點，漲幅高達兩倍。

2003年，QFII制度正式實施，大量境外機構得以直接投資A股，B股的歷史使命逐漸走向終結。自2000年10月27日舜喆B上市發行後，近20年時間B股再無新股。

「隨著港股通的開通、MSCI擴容、QFII額度放開，中國資本市場的對外開放程度越來越高，B股被澈底邊緣化。」著名投行人士王驥躍告訴中國證券報記者。

特別是，B股缺乏資本市場最基本的融資功能。「這些年我們錯過了很多好項目。因為只能靠自身滾動發展，在盈利能力有限的情況下也無法向股東正常分配利潤。」中魯B董秘李明表示。

山航B同樣受此困擾。自2000年B股上市以來，山航B長期無法融資，只能依靠銀行貸款和融資租賃解決資金短缺問題。2012年10月29日以來，山航B宣布停牌，試圖解決這一問題。

時任公司控股股東山航集團董事長馬崇賢告訴中國證券報記者，當時主要考慮到「十二五」期間面臨機隊擴容、基礎設施建設等大量投入，迫切需要解決B股的歷史遺留問題，以盤活上市公司融資平台。

更有不少B股公司面臨生存問題。

5月12日，B股大跌。事實上，B股歷史上已多次出現這種情況，背後則是長期存在的頑疾：交投清淡，流動性匱乏。不少B股逐漸「仙股化」。

Wind數據顯示，截至5月13日，已有5隻B股跌破1元面值。東灃B更是因為連續20個交易日收盤價低于面值，恐將成為第一隻面值退市的純B股。

李明告訴中國證券報記者：「很多B股相比A股折價在50%左右，『A+B』公司需要A股、B股同時連續20個交易日跌破1元才面值退市，我們這種純B股的公司處境就更加尷尬了。」

尋找B股出路

邊緣化的B股目前還有96家公司，其中包括17家純B股公司。而開立B股賬戶的投資者超過237萬戶，遠超新三板的開戶數。

「上市公司盡到了義務和責任，但無法享受到相應紅利，流動性、融資功能缺失。B股公司該何去何從？」李明表示。

「B股目前還沒有普適性的出路。」著名經濟學家宋清輝告訴中國證券報記者，「從過往情況看，有B轉A、B轉H、回購和AB股並軌四條路徑，也有一些可供借鑑的案例。」

在他看來，B轉A是最具操作性的路徑，過往曾有浙能控股吸收合併東電B股、新城控股吸收合併新城B股，城投控股吸收合併陽晨B股、南山控股吸收合併深基地B等成功案例。

但具體到每家B股公司，要找到合適的出路談何容易。

中國證券報記者瞭解到，在2012年停牌嘗試B股改革後，山航B曾探索十幾套方案，召開大大小小几十次會議。但時隔一年後，山航B還是無奈宣布，方案未能達成共識。「各方利益難以平衡，股東層面難以形成一致意見。同時，股改方案涉及更深層次的問題，實施難度大。」時任公司董事長張幸福對中國證券報記者表示。

以A股換股吸收合併B轉為例，王剛認為，首先要得到大股東支持，且大股東具備相當實力，通過優質資產注入，實現換股吸收合併。「過往的B轉A成功案例無不如此。但只有極少數B股公司具備這一條件。」

直接B轉A是另一條出路：或按照匯率將B股折算成A股；或先在B股退市，然後在A股重新上市。但這兩種方案只存在理論上的可能性，至今沒有成功案例。

「按照匯率將B股折算成A股目前沒有政策；B股先退市再上A股，私有化方案需獲得股東大會通過，且在A股重新上市具有不確定性，B股股東可能會反對私有化方案。」王剛表示。

李明說，B股的出路看起來很多，但落實到實際操作就會發現幾乎到處都是「此路不通」。

期待政策支持

多年來，關於B股改革的呼聲不斷。2014年5月，國務院出臺的「新國九條」明確提出，要「穩步探索B股市場改革」。

2015年，東灃B、舜喆B和粵華包B等純B股公司嘗試股權重構改革。當年1月23日、4月3日和6月23日，三家公司先後停牌，進行股權重構改革探索。歷經兩年左右的停牌後，三家公司均終止了相關事項，理由都是「相關政策尚不明確」。

業內人士指出，B股的改革存在兩個方向，一是激活B股市場，二是B股轉股。在B股已完成歷史使命的背景下，推進B股的存量改革沒有實際意義。宋清輝甚至大膽建議：「直接廢除B股。B股是一個歷史遺留問題，歷史使命已經完成，沒有存在的必要性。」

對於B股轉板的問題，李明表示：「我們研究過各種路徑和方案，其實最難的不是技術上是否具備可操作性，而是政策上是否行得通。建議從頂層設計上解決B股存在的各種深層次問題。」

以上述B轉A的兩個方案為例，李明認為：「B股先退市再上A股，技術操作沒有難度。如果沒有相應的政策支持，退下來上不去怎麼辦？決策風險很大，特別是對國有上市公司而言。」

對於按照匯率確定基準日將B股直接轉換成A股，王驥躍認為：「技術操作同樣沒有問題，但需要多方面政策支持，因為涉及外匯的問題。」

李明建議，對具備條件的純B股公司賦予再融資權利，允許增發A股，募集資金回購併註銷B股。「原股本不增加，投資者會非常積極。至於B股股東擔心的資金出境問題，可以通過給予一定的外匯出境額度一攬子解決。」

對此，王驥躍認為：「B股通過增發A股再融資，涉及不同股份，定價和交易規則都不同，難度非常大。如果B股的存量問題解決不了，只解決再融資問題意義不大。」

對於B股的未來，王剛指出：「希望政策能開一道口子，讓有條件的B股公司能有更多出路。」（任明傑 康書偉）